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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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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怯

謝姊衣開在火堆旁的樹根上,用樹枝將土扒拉在樹根前隔絕火苗以免點燃樹根。

月上枝頭,天色完全靜謐暗沈下來。

謝姊衣看了一眼已經闔上雙目休息的姜檐,也閉上了沈沈的雙眼。

畢竟已經心驚膽戰地過了好幾日,能歇下來自然很快就睡了過去,謝姊衣淺眠,身邊一有動靜,她就會醒來。

姜檐已經將腳步聲放得很小了,但是還是吵醒了謝姊衣。

謝姊衣看著路過的姜檐,不太清明的眼睛裏還帶著警惕之色,“你做什麽?”

姜檐身形微頓,垂頭笑道:“我去方便,你要跟著嗎?”

謝姊衣撇過眸子,面上嫌棄之色明顯,她重新閉上眼睛不去管姜檐。

姜檐墨玉一般的眸子裏似乎染上了一絲笑意,待謝姊衣重新閉上眼睛,姜檐獨自往林子深處走去。

謝姊衣原本閉上的眸子在姜檐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前睜了開來,她的隨身空間在升級到中級之後,進入空間就可以在空間裏看到外面的情況,而外面的人卻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隨身空間在低級的時候,如果謝姊衣在空間裏,雖然能聽到外面的聲音,但是是看不到外面的情況的,或許是剛升級到中級空間,這個功能還不穩定,並不是任何時候都能用。

姜檐去的方向已經離休息的地方很遠了,但是他還是沒有停下來,直到穿過一小部分林子到了一處小路邊才停下來。

暗處出來一人,竟然是白日還在想著取姜檐性命的梁王,謝姊衣躲在空間裏,看著姜檐和梁王完全沒有了今日之時劍拔弩張的境況。

梁王換了一身行頭,對姜檐道:“公子,這場戲斂王已經相信了,十四皇子已經被屬下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只要斂王敢登基,那麽等著他的便是世人的唾罵和千古罵名。”

姜檐看著“梁王”道:“日後你不必再頂著梁王的臉去做事了,明日給斂王的人制造一個梁王在逃亡途中跳崖身亡的假象,從此之後世上再無梁王者這個人。”

“是。”

“那萬一真正的梁王……”出現怎麽辦?

姜檐嗤笑道:“他不會出現了。

早在梁王在時書宴上侮辱他的母親的時候,他就是個死人了。

……

姜檐回到謝姊衣休息的地方時,火堆已經燃盡了,冒著屢屢殘煙。

他再次走過去時,謝姊衣倒是沒有再睜開眼睛,只是羽扇一般的卷睫輕輕地動著,明顯是沒有睡著。

謝姊衣自然沒有睡著,她今天晚上估計都睡不著覺了。

姜檐剛撩起袍子坐下準備闔上眼睛休息時,眼光突然掃過謝姊衣裙擺下小巧的繡鞋,上面沾滿了新土,姜檐將目光轉移到自己同樣沾滿新土的靴子上,眸色一暗。

謝姊衣閉著眼,不知道姜檐此時在做什麽?她總覺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讓她無故刺撓得很。

直到姜檐淡漠的收回目光,謝姊衣才覺得稍稍舒服了一些。

姜檐看著半坐著蜷縮在樹根下佯裝睡覺的謝姊衣,淡淡道:“謝姑娘,你的繡鞋臟了。”

謝姊衣微微睜開眼睛,眸底清明,哪裏還有姜檐剛吵醒她的時候的那般迷蒙困意。

謝姊衣自然也感覺到了姜檐若有似無的試探,也看到了姜檐和自己鞋上都沾上了新土,她語氣平靜道:“這個鞋子上的土是剛剛我去方便的時候在樹林裏沾上的,怎麽了,姜小公子有三急,我就沒有了?”

姜檐沈默了半晌,良久意味深長道:“這林子裏雖然沒有野獸,但你一個小姑娘若是碰到了什麽賊人在密謀什麽機密,怕是會被滅口,畢竟近日皇城附近可不太平。”

謝姊衣略略點點頭,反問道:“姜小公子剛剛出去難道看到什麽人了?”

姜檐道:“沒有,夜深了,睡罷。”

謝姊衣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將自己蓋嚴實,雖是夏日,但到了半夜,還是有些冷的,謝姊衣看了一眼重新靠著樹坐下的姜檐,閉上了眼睛。

月白風清,夜色暗暗。

二人睡到大半夜時,謝姊衣聽到了遠處有打鬥的聲音,而且這聲音越來越近了,謝姊衣站起來,擡眸向聲音的源頭看去時,發現姜檐已經醒了。

姜檐拿起謝姊衣放在地上的包袱,對她道:“不知曉前面的人是做什麽的,我們最好還是離開這裏。”

謝姊衣拿過自己的包袱,向一側的坡下走去,聲音越來越近,他們跑肯定是跑不過的,只能在路邊坡下的視覺死角躲一躲了。

二人剛躲下去,聲音果然就到了他們的上方,謝姊衣聽出來了那是官兵的聲音,像是在追殺什麽人。

謝姊衣趴在姜檐旁邊,她體型小,而姜檐被周圍茂盛的草木遮擋住,上面的人並沒有發現草坡下面有人。

謝姊衣身體直起來一些,想看清上面是什麽人,可惜草木雖然能遮擋住他們不被上面的人發現,同樣也遮擋了他們的視線,謝姊衣看不清上面的情況。

只聽到上面在前面逃跑的人似乎被追到了,一個婦人的聲音傳進耳朵裏,謝姊衣只覺得這婦人的聲音耳熟得很,似乎在哪裏聽過。

謝姊衣還沒有在記憶中搜尋到,一旁的姜檐卻不知曉怎麽回事,突然從坡下站了起來,他擡手將草木壓到謝姊衣身上,將謝姊衣掩藏得很好。

姜檐上了土坡,謝姊衣便看不到他了。

上面傳來一個官兵的聲音,“呦,姜小公子,真是巧,我們不找你你倒是送上門來了。”

婦人略帶慌張的聲音再度響起,“檐兒,快跑!”

然後是姜檐平靜的聲音,“阿娘,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讓你躲好麽?”

是姜檐的母親,怪不得謝姊衣覺得這道聲音耳熟。

之前在嘉儀郡時,斂王的人就在追殺姜檐,還以為斂王覺得梁王一黨大勢已去懶得去管姜檐,沒想到是故意放出消息想引姜檐的母親現身尋找姜檐,好一網打盡。

謝姊衣想起在姜府尚在時,她被五嬸嬸賣到姜府,姜檐的母親並沒有強留她,雖然她是裝傻躲過做童養媳的命運,但是謝姊衣直覺覺得就算當時她不裝傻,直言不願意姜檐的母親也不會強迫她留下。

那時姜檐的母親還給了他們家一筆不菲的銀錢,讓謝蘭有錢抓藥,謝姊衣雖然討厭姜檐,但是並不討厭他的母親。

一個官兵大概是已經抓住了姜檐的母親,“姜小公子,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則今日,就是你母親的忌日。”

謝姊衣看不到上面的情況,這次來的官兵應該挺多的,若是姜檐一個人,或許他還能脫身,但這次還有他的母親,除非他丟下他的母親,否則無論如何都跑不脫的。

姜檐似乎並沒有反抗,鐵鏈綁人的聲音響起,“斂王還要見你們,恭喜你們,還能多活幾日。”

謝姊衣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待上面的人經過,謝姊衣從坡下的草堆裏起身,那行人已經走遠了,謝姊衣朝姜檐的背影看去。

姜檐此時也剛好回頭,他眸色淡淡,只看了一眼,便回過了頭。

謝姊衣拍拍裙擺上的泥土,繼續朝著嘉儀郡的方向行去。

而相反方向的姜檐,走了幾步,再次轉身看了看謝姊衣的方向,只看到謝姊衣頭也不回地離開。

官兵認不得謝姊衣,朝姜檐看著的方向瞅了一眼,也看不清謝姊衣的臉,只顧著推搡著姜檐道:“瞎看什麽呢?”

姜檐垂下眼瞼,回身跟在官兵後面向皇城的方向走去。

那些官兵本身就有些累,此時又是深夜,不過行了一裏路,就打算找個地方歇歇腳。

剛巧前邊有個簡易的茶棚,門前的幌子上寫著一個極難看的“茶”字,那幾根細的發晃的棚柱子好像隨時都能塌下去。

官兵帶著姜檐和他的母親到了茶棚前,喝道:“有沒有人?”

姜檐靠在茶棚的柱子旁,柱子不堪重負立馬傳出“吱吱”的疑似斷裂的聲音,本靠在上面的姜檐默默離那根應該稱之為棍子的“柱子”遠些。

他掃視著這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茶棚,正在打量時,一道清幼又怯怯的聲音突然傳進眾人耳朵裏。

“客……客官,要喝茶麽?”

“嗯,多來幾壺,快點。”

姜檐看過去,眸子微凜,謝姊衣?

謝姊衣並沒有離開,而是搭了一輛過路的牛車走了小路提前到了這裏,搭了這個簡易的不能再簡易的“茶棚”。

姜檐的母親也認出了謝姊衣,悄悄的對姜檐道:“這不是以前想給你收進房裏的那個童養媳麽?”

姜檐示意母親先別說話,謝姊衣看向姜檐,這個時代的平民人家家裏,經常有幼年的女孩子替家裏的人下地,幫忙賣東西來掙錢糊口,這些官兵見怪不怪,並沒有起疑。

謝姊衣本身年紀就不大,再加上身形嬌小,此時的一言一行裝得還真像是一個膽怯又不得不出來替父母掙錢的孩子,姜檐看著謝姊衣怯怯嬌嬌的模樣,唇角無聲地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官兵將佩刀“啪”的一聲扣在桌子上,小姑娘像是被嚇著了,身軀猛地一震,幾乎跳起來,接著便是顫顫巍巍的聲音,“客官……您的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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